明月节到了。
我天天安静地呆在院子里,一心一意和月落一起照料启云,没有再去和他练琴。
闲时自己弹一首曲子,娱己娱人,或读几页书,晚上等雪池回来讨论。雪舞似也知道我心情不好,愈发乖巧,时常拿把小木剑耍几个套路,表演给我看。
在雪池的秘密帮助下,我逃离要用的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,只待启云醒来就行动。
可是我却一直在犹豫。
余洛经常来看我,有时跟着鲜藕般水灵活泼的严瑾夕,说是朋友的妹妹,打小相识的,来这儿玩一阵。
有这么一个可爱伶俐的妹妹,应该是件幸福的事吧。出挑得清纯甜美的女孩,常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,喜欢梳两条乌黑油亮的长辫子,笑声爽朗。
不象我,心境已经老了呢。
我疏怠交际,面对他俩时形容懒懒,总是三言两语把人家打发了。严瑾夕大概亦觉我无趣,缠着她的余哥哥上别处玩了。
我依然安静留在院中。
这变相的软禁,还要多久呢?说起来还是我自己送上门的。
有一次独处,余洛那墨玉瞳仁有着幽幽的沉静光芒,问我,迟歌,你怎么了。
我保持完美无懈可击的微笑,不语。
我怎么了?
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严瑾夕一起谈笑风声的美好画面。
我只是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。
仅此而已。
你还记不记得我说的那句话?
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。
与世隔绝得太久,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无从知晓。雪池帮我从街头巷尾打听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留言,告与我知。
我才惊悟,外边早已是狂风暴雨了。
传闻先皇七天大葬祭天祀地后,新帝动用了亲卫军禁闭了洛阳王和楚泽王世子。不知怎的,楚泽王世子神通广大,竟神不知鬼不觉从京都深宫中逃出,已回到了自己的地盘。而皇七子洛阳王大部分势力滞留在西陲,鞭长莫及,无奈只得被拘。一个月后镇驻西蕃边关的将士久不见洛阳王消息,才知有变,骚动后扬言要率戍边百万大军回朝解救皇七子,发起军队暴动,朝中一片混乱。
京都禁军、御林军统帅岳天泉接到皇帝命令,依言迅速出兵镇压,稳定了京都形势。然岳将军控制京畿各要部之后,立即上书请皇上释放洛阳王,以安抚西北驻军。此时楚泽王掌握的盐部突然以河道堵塞为由停止向京都供应食盐。
三方势力僵持不下,岳天泉斡旋其中,所受压力可知有多大。
流言虽不可信,却也非空穴来风。
我慢条斯理对着铜镜打理秀发,突然想象起皇帝现在急得团团转的暴怒模样,真的就咧嘴笑出声来。
皇帝现在肯定恨不得掘地三尺挖我出来,拿到兵符去指挥岳天泉吧。余洛不知道使了什么障眼法,竟然将我藏得这么稳妥。
这个岳天泉果然没有令我失望,是个耿忠的人啊。
“小姐在想什么这么开心?”金菊一边为我绾髻一边微笑问道。
今晚上府里有庆祝宴会,要正式一点的装扮,正好金菊懂得梳各种各样美丽的发式,我就央月落同意她来给我梳头。
懒懒笑着,托腮凝望镜中倩影,打趣道:“菊儿心灵手巧,将我打扮得这么美,当然要笑了。”
金菊细心束紧我耳边一缕发丝,温温婉婉的嗓音,“奴婢可不敢居功,小姐本身就长得不错,近些时日竟似越来越漂亮的。”
“唔,我也这么觉得。”我仔细端详镜子里的那张脸,奇怪道。
乔竹悦除了脸长的普通,其他身体部分可真是不赖。一身肌肤白皙滑腻若凝脂玉,一双素手纤纤十指,两眸明亮如秋水,满头乌丝浓密如云,柔韧光泽。
更让我疑惑的是,这张平凡无奇的脸最近好像在变,比刚来时漂亮多了。仔细观察五官,又发现不了变化的痕迹。找不到哪里不同,可明明整体一看的确与从前明显不同,说不出来的感觉,总之就是顺眼,协调多了。
我心里感到有些不对劲,拿近镜子,皱眉端望,依然有强烈的说不上那里变了的怪异感觉。
记得启云说过什么“等日子好起来,小姐也就能恢复容貌了”,难道还说准了?养尊处优的生活能把人变美丽?
我摸着自己的鼻子嘴巴,喃喃,“怪了,还真是漂亮一点了,我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儿呢?”
“啪——”
我回头,是月落手里的绢扇掉地上了。
她迅速捡起来,屈膝垂首,“对不起,小姐,奴婢正整理明月节的果盘,不小心磕掉扇子了。”
“傻丫头,这有什么对不起的。你歇着吧,也去换身鲜亮的衣裳,粗活叫别人干就行了。”我笑笑推她。
“嗯,奴婢到云姐姐那边了。”月落行礼退了下去。
金菊慢慢梳理我的长发,细声细语,“小姐,月妹妹是担心云妹妹呢。刚才巧巧来报了,云妹妹还睡着,没见醒。”
我低叹一口气。
段离潇说启云在八月十五左右能清醒,这几天便一直遣人每半个时辰来向我报告启云的情况,可等来等去总未见喜讯。
“知道了,叫他们还候着吧。”
在金菊灵活的双手中,一个样式简单又雅致的新月髻很快梳好了。
今天早上我打算看完启云后便陪着雪池雪舞,倒是月落,知道我要去雪池房间后,欲言又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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